重逢在坟墓前：家族情感的归宿

父母不在，纵有兄弟姐妹，又何以为家？

25年前，父亲因患癌，在退休不到5年就离世了，父亲走时，还是满头黑发。

父亲去世前一个月，我们将奄奄一息的他背上了山。在山坡一处平坦地，当他知道死后将葬身于此，便从我表哥背上挣脱下来，跪倒在地，含着泪水，久久地不肯起身。对这个世界，对他相濡以沫的爱人，对他天各一方的子女，他实在有太多的不舍。

5年前，89岁的母亲也不堪疾病折磨，趁我们不注意，自己拔掉氧气管去找我父亲去了。那时母亲已满头白发。

我们在父亲的坟边买了一块地，母亲在父亲离开20年后，重新回到了他身边。

母亲在时，我们兄弟姐妹都会从四面八方赶在除夕之夜聚在一起，围坐在炭炉前，吃年夜饭时举起酒杯，祝母亲寿比南山。然后兄弟姐妹也相互敬酒，说一些祝福的话语。母亲做的年夜饭我吃了48年，最后一年，母亲已经没力气下地，我和姐以母亲最喜欢的口味做了一次年夜饭，但病入膏肓的母亲几乎已经吞咽不下去了。

大嫂跟我们一家人有隔阂，每年春节，她都会带着我侄儿去她娘家过年。而我们兄弟姐妹雷打不动地都会跟母亲一起过年。母亲说，“血浓于水，以后你们几个弟兄姊妹都要互相撑着扶着，千万不能走散了。”

母亲走后，我们兄弟姐妹忽然就像几片断线的风筝，各自在云端飘浮，联系越来越少。

今年春节，大哥去省城带他的两个双胞胎孙子，失去丈夫的姐姐去了外地一个小县城跟另一个男人过日子，另一个哥在老家继续跟他老婆不管刮风下雨摆他们的烟摊为生。我提前退休后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，跑到广东过起了四海为家的云游生活。

外甥来电话说，舅，你回来吧，就跟我们一起过，别再一个人漂泊了。我说，会的，我会回去的。

去年清明节我回去过一趟。我们兄弟姐妹坐在父母的坟前，就像之前吃年夜饭一样。在给坟茔除杂草时，我说，以后，如果我死了，也别给我买什么公墓，就在母亲的坟边挖一个坑，将我骨灰埋进去，让我守着她。

姐说，是可以啊，这主意好，母亲肯定高兴。我知道，母亲生前最疼我，我一个人孤孤单单，卧冰枕寒，这些年她一直很担心。

也许，未来的日子里，能让我们兄弟姐妹聚在一起的，只有荒野里睡着父母的那两座坟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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